那丝沉重感并非错觉而是某种意志的具现。
老账鬼怀中的空簿骤然一颤仿佛有无形之手在其中翻阅。
一页空白的账页上毫无征兆地渗出几行断续的墨迹笔锋古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权威。
那墨迹并非书写更像是从纸张的纤维深处自行生长出来的:“……其人不言故律自外生……”字不成句意不连贯却有一股浩瀚苍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是某部失落正典的补遗。
几乎在墨迹浮现的同一瞬间跪在地上的苏半语猛地一震。
他顾不得右臂的断骨之痛竟以那森白的骨茬为指重重叩在身前的沙地上。
叩击之处沙粒微微下陷一股常人无法听闻的密语顺着骨骼的震动直传入他的脑海:“不是遗漏……是‘被藏起来的正典’。
他们在用你的‘不说’为他们的律法做注脚!” 这股无形的力量并不仅仅针对老账鬼和苏半语。
秦九棺紧握着的那枚残破棺钉此刻也起了异样的变化。
钉身轻颤本已锈迹斑斑的钉尖竟自动转向墨迹浮现的方向一层细密的金色纹路沿着钉身飞快蔓延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隐律”强行铭刻。
秦九棺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了什么:“这不是旁注苏半语你看错了。
这是‘主文’在抄录他。
林阎越是不在场他们就越敢宣称自己写下的是‘他的本意’。
” 另一边驼爷始终沉默地立着此刻他缓缓俯下身用那只布满老茧的残掌轻轻覆盖在那道黑烟消失的沙面上。
掌心之下沙粒的温度骤然升高滚烫如烙铁那触感并非来自热量而是一种信息奔流的灼痛如同触摸到了一部正在飞速书写的机密卷宗。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林阎声音沙哑:“他们在抄……抄你所有没写下的东西然后当做真言颁布天下。
” 局势的凶险瞬间清晰。
这是一种比刀剑更恶毒的围杀要将林阎的沉默锻造成指证他自己的铁证。
“我来压住它!”老账鬼反应最快他举起怀中那本万律之簿就要朝地上那片虚无的“书写之地”盖下。
他相信只要账簿的规则之力覆盖其上就能阻止这篇“伪经”成文。
然而他刚一抬手空簿的书页上竟又自行生出一行娟秀小字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缺者全之隐也。
”——你用以镇压的“全”恰好证明了它需要弥补的“缺”。
老账鬼的手臂僵在了半空这本伴随他一生的账簿第一次对他说了“不”。
“我来钉死它!”苏半语眼中凶光一闪他反手握住秦九棺那枚金纹浮动的棺钉便要刺入沙地以煞气钉住那无形之迹。
“别动!”秦九棺厉声喝止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旦钉下此迹便成了实迹你这一钉非但无法否认反而等于为这篇外传做了校对和批注!你就成了它的‘校注人’!” 苏半语的动作硬生生停住冷汗瞬间从额角滑落。
他明白了对方要的不是他们的性命而是他们的“承认”。
任何形式的对抗都会被曲解为对这篇“伪经”的默认。
就连一直最为冷静的林阎此刻也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他本能地想抽身后退脱离这片诡异的区域。
可他刚一动念脚下的沙地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哗啦”声。
那声音就像有一本无形的巨典正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缓缓翻开恰好翻到了名为“外篇·终焉者”的章节。
他被“写”进去了。
退就是畏罪潜逃同样是默认。
进退维谷言语皆错。
这才是真正的绝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阎忽然闭上了眼睛。
他放弃了用眼睛去看放弃了用身体去规避而是将全部神识沉入自己破碎的命轮缝隙之中。
在那个介于存在与虚无的维度里他“看”到了真相。
那地底生成的“断行之文”并非凭空伪造它的根源竟是现世之中万千执律者心中的念头。
当他们无法解释林阎的行为时便在心中默默揣测、私下议论最终汇聚成一个共同的执念——“他未曾言说的才是他真正的本意”。
这亿万道念头跨越时空在此地凝聚成了这篇“共业注疏”一篇由所有人共同为林阎写下的判词。
若他开口反驳就等于承认自己心中确有“隐秘”只是与他们写的不同。
若他继续沉默就等于接受了这篇由他人代言的“真意”。
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
然而林阎却笑了。
他的神识看到了这个闭环的唯一破绽——这一切成立的前提是他们写的那个“林阎”和他本人必须是同一个。
他依旧闭着眼没有后退也没有前进。
他调动起体内仅存的巫血那殷红如玛瑙的血液瞬间凝聚于他的足底皮肤之下隐现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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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阴司巡夜人第466章 光斜生处谁在旁侧写偏来源 http://www.kjub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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