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台内一盏孤零零的马灯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冰冷的铁壁上拉扯变形如同鬼魅。
谢云亭的手指在地图上那条幽蓝色的隐秘水道上轻轻划过动作沉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诸位”他抬起头目光逐一扫过阿篾、老艄九、白账房这几位心腹“这条路是我父亲当年留下的。
一条穿山腹、过江底的天然溶洞名为‘鬼漕’。
地图上它的出口在这里”他指尖重重一点“九江下游三十里正好绕开了三江会布下的所有七处明暗哨卡。
” 众人凑上前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那是一条匪夷所思的生路如神来之笔硬生生在绝境中撕开一道口子。
然而老艄九浑浊的眼中却没有半分喜色。
他拔开酒葫芦塞子猛灌一口辛辣的酒气混着他沙哑的嗓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先生这条道我年轻时跟着一个军阀的船队运过大烟走过一回。
叫它‘鬼漕’不是没道理的。
洞里窄得只能过一条船常年淤塞暗流涌动更要命的是里面伸手不见五指连风声都听不见像进了活棺材。
” 他“砰”地一声将酒葫芦拍在桌上溅出几滴酒液眼神里透出一股疯劲:“要从这‘鬼漕’里钻出去只有一个法子——活船进去死船出来!只有这样才能骗过江面上那些豺狼的眼睛!” “死船出来?”阿篾眉头紧锁不解其意。
“对!一艘‘沉’了的船!”老艄九咧开满是黄牙的嘴笑得有些狰狞。
众人皆是一脸茫然唯有谢云亭的眼中那点幽蓝的系统光芒与马灯的昏黄交织在一起瞬间迸发出惊人的亮色。
他明白了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
“老艄九说得对”谢云亭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们要让‘江安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看起来像已经沉了。
” 计划一旦定下整艘“江安号”便成了一个巨大的戏台。
谢云亭一声令下船上的伙计们不再是水手倒像是一群专业的“做旧”匠人。
他们将成桶的江水混着泥沙泼在崭新的船舷上再用铁刷子反复刮擦刻意制造出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锈蚀痕迹。
高耸的烟囱被拦腰锯断一半参差不齐的豁口像是被巨石砸过。
船尾那面崭新的“云记”旗帜被扯下换上了一面破烂不堪、几乎看不出颜色的残旗无力地耷拉着。
甲板上堆满了发霉的麻袋和废弃的缆绳整艘船散发出一股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
与此同时白账房熬了整整一夜用他那手足以乱真的笔迹伪造了一份详尽的“‘江安号’于鹰嘴崖水域触礁报废”的申报文书。
文书里事故时间、受损情况、预估残值写得有鼻子有眼。
第二天一早这份文书便通过一个与白账房有旧的商会小吏不经意地“泄露”了出去很快便摆在了三江会会长杜沧海的案头。
攻心之计远不止此。
短短两日内一个惊人的消息从上海外滩的各大洋行茶室传出:“徽州云记少东家谢云亭斥巨资购入的德国汽船失事沉没血本无归正准备变卖屯溪祖产以偿还债务。
” 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甚至有好事者拿出了一张模糊不清、据说是从汉口码头拍到的“残骸照片”。
照片上一艘酷似“江安号”的破船半沉在水中凄惨无比。
杜沧海的代理人看到照片又结合从港务局内线得来的“报废文书”抚掌大笑:“谢云亭到底是个不经风浪的书生!商场如战场他以为凭着一股子蛮劲就能跟我们斗?嫩了点!” 三江会的监视哨果然松懈了下来。
计划的最后一环也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在入洞的前夜上演。
子时江雾弥漫寒气刺骨。
金花婶亲率十二艘木驳船列成一个悲壮的阵势停在屯溪港外的江心。
每艘船上都挂起了白幡上面用血红的大字写着——“云记绝笔祭我沉船”。
船头堆满了小山似的纸钱元宝和空空如也的茶叶箱。
时辰一到金花婶带头所有船娘同时点燃了手里的线香对着江面三拜九叩。
随即凄厉的哭号声划破夜空震得对岸哨楼里监视的三江会探子都头皮发麻。
他们透过望远镜只见江心火光冲天纸钱如雪花般漫天飞舞在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照下一艘巨大的、破败的船影正打着旋缓缓地、缓缓地沉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最终消失不见。
“成了!”哨楼里探子兴奋地摇着电话向上峰报告。
一份加急电报迅速从屯溪发出直抵汉口三江会总舵:“目标确认清除谢云亭已成断脊之犬。
” 他们谁也不知道真正的“江安号”早在前一天夜里趁着一年中最大的一次涨潮就已经在几艘小舢板的牵引下如一头屏息的巨兽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鹰嘴崖下那个隐蔽的溶洞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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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民国茶圣从零开始建商业帝国第92章 死船会走路来源 http://www.kjub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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