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照壁前的红榜白纸在第三日晨光中泛出微黄。
风雪渐歇可人群未散。
《文劳录》与《北压疏抄》并列张贴已三日。
起初是看热闹的百姓挤在榜下指指点点如今却不同了——有人提笔蘸墨伏在石栏上逐字誊抄;有老儒拄杖伫立良久眼眶发红;更有几个穿粗布衣裳的妇人带着孩子一字一句念着那七十三道旧疏中的片断:“……灾民无粮官仓闭锁而府库金银竟运往江南置办龙舟……” 膳政司外廊檐下小账童正低头清点昨夜新贴上的纸页。
她指尖冻得通红却一笔不落地记入《舆情录》:今日新增抄录者四十七人其中二十九人为识字平民三人系落第秀才另有五张纸条夹在墙缝间写着“我父曾为言官死于南巡途中”“愿具名作证去年河工贪墨案确有隐情”。
苏晏清立于窗后素手执一盏苦茶目光穿过雕花木棂落在那一张张专注的脸庞上。
她没有笑也未动容只是静静看着。
心中却如春冰初裂暗流奔涌。
沉默的堤坝终于裂了一道缝。
二十年来豪族盘踞朝纲清流噤若寒蝉。
不是无人想言而是言必遭祸。
那些被贬、被黜、甚至暴卒于途的老臣并非死于天命而是死于一张无形之网——你说真话便断你生路;你敢发声就让你全家失所。
于是万马齐喑是非颠倒。
可现在有人开始捡起曾经不敢触碰的碎片。
窗外忽有脚步声轻响。
谢元卿来了。
他未乘轿只着一件半旧青衫手中捧着一份卷册神情肃然。
守卫欲阻却被他一句“我来还债”说得怔住。
他在厅前驻足将册子递上:“《劳补赋分级细则》。
抄书三十页为一功巡田百里加五点代授蒙学满十日可得‘启智章’……皆可换税减役。
另设‘文功榜’每月初一公示于国子监外由三方共审杜绝虚报。
” 苏晏清接过细阅眉梢微动。
条理清晰层级分明奖惩有据更难得的是毫无私心——连他自己参与修订新政的功劳都主动申报折半。
她抬眸:“你原不是反对‘劳补’是怕它成了新的枷锁。
” 谢元卿点头声音低沉:“善政若无规制终将沦为权贵再分利益的工具。
你给的是粮我给的是理。
粮能果腹理才能立世。
” 苏晏清静默片刻忽然转身唤道:“小账童传令三十六名已登记‘劳补’的小吏申时齐聚偏厅开‘文功评议会’。
” 当日下午膳政司偏厅灯火通明。
老秤官拄着乌木秤杆坐在中央两侧是两名出身寒门的主簿。
三十六名小吏依次陈述所行之事——有人校勘古籍三百卷有人冒雨巡查三县田籍更有一人为核实一处虚报亩数的庄田步行三百里取证归来时双足血肉模糊缠着布条仍坚持递交图册。
老秤官听罢缓缓起身从怀中取出一方铜秤砣放在案上。
“诸位可知这秤砣多重?” 众人摇头。
老人声音苍劲:“六斤四两。
但在我眼里不及此人脚底血泡重。
” 满座寂静。
最初讥讽“三斗米就想换胆子”的豪族仆从此刻垂首立于角落面色灰败。
苏晏清站在屏风之后听着厅内一声声评议与确认心中清明如镜。
她在织一张网——不是靠恩赐不是靠权谋而是用制度把零散的勇气串成链条让每一个愿说实话、肯做事的人都能被看见、被记住、被保护。
夜深人静她独坐案前批完最后一份《评议录》正欲吹熄烛火忽闻窗外轻叩三声。
一名玄镜司亲卫悄然现身黑袍裹身递上一只乌木匣低声道:“都督吩咐此物需亲手交予卿相。
” 匣未开封但苏晏清指尖抚过锁扣时心头莫名一震。
她没有打开。
只是凝视那匣子良久仿佛听见了某种来自过去的回响——沉重、隐秘、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窗外残月穿云。
而她的案头《文劳录》首页墨迹犹新与那七十三道旧疏并列成册宛如一部刚刚开启的史书。
第一章的结尾或许已落笔但真正的风暴尚在暗处酝酿。
夜色如墨宫墙深处唯有膳政司一灯如豆。
苏晏清仍端坐案前乌木匣静静置于书案中央未启封却似有千钧压心。
窗外风止雪歇残月穿云清光洒在《文劳录》的纸页上映出一行行墨迹——那是百姓抄录的旧疏片段是二十年来被掩埋的声音。
而此刻萧决送来的这匣密件竟让那些沉默的文字突然有了温度甚至透出腥冷的铁锈味。
她缓缓抬手指尖轻抚匣锁。
不是畏惧而是慎之又慎。
她知道一旦打开便再无回头路。
“赤心散……”三道奏疏中提及此名时皆语焉不详只言其初为安神调气之方后渐现异效:言官若连饮七日便不再激愤上谏;直臣若常食含药茶点锋芒自消终至缄口如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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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我靠食谱当上女宰相第185章 苦菜咽下去来源 http://www.kjub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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