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咚”震得地脉都颤了三颤。
三十六城最东头的乱葬岗最先起了动静。
守夜的老更夫提着灯笼巡到岗边灯笼里的火苗突然凝成豆大的光珠“噗”地砸在一座无名坟前。
老更夫眯眼凑近就见黑黢黢的土块像被无形的手翻搅着“簌簌”往外吐东西——半片生了铜绿的药篓残片半截裹着锈迹的银针还有块洗得发白的旧布边角绣着半朵未完成的药花。
“诈、诈尸?”老更夫的灯笼“哐当”砸在地上转身就跑撞翻了村口的石磨。
等天光放亮十里八乡的村人举着锄头围过来时每座坟前的泥土都浮起了青灰色的字迹。
采药阿贵踮着脚凑近他爹的坟那座荒了二十年的土包上歪歪扭扭的“枯根续命汤”五个字正泛着湿土的光——他爹当年救过坠崖的商队却因没挂医牌被官府打作游医咽气前攥着他的手说“这方子……烂在肚子里”。
“填了!”村里最凶的赵屠户抄起铁锨“鬼画符能当饭吃?”二十多把铁锨同时落下新土盖过字迹的瞬间坟头突然“咕嘟”冒了个泡。
赵屠户的铁锨尖刚触到土就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来——他分明看见泥土里有无数细小的光丝正顺着铁锨往他胳膊上爬。
次日清晨所有被填的坟都翻了个底朝天。
赵屠户家的铁锨插在他爹坟前锨面上刻着比昨晚更深的“枯根续命汤”连火候、药引都补全了。
他蹲在坟前抽了半袋旱烟突然把烟杆往地上一杵:“我爹这辈子没坑过人。
” “他们以为埋了人……”喻渊站在乱葬岗高处的老槐树下指尖轻轻拂过一片飘到他掌心的断经草叶“却不知地把他们的手记编进了脉动。
”他的声音被风卷着扫过每座坟头。
风里有股若有若无的药香像极了殷璃当年在药庐里熬的百解汤。
南境青禾镇的异动来得更猛些。
十三岁的阿九蜷缩在土炕上额角的汗把粗布枕头浸得透湿。
他又梦见那双手了——温凉带着泥土腥气和他娘临终前摸他脸的触感一模一样。
梦里的女人站在他家荒废的药田里指尖点过每株杂草嘴唇动得很快阿九却听不见声音。
直到那双手按在他心口他突然觉得掌心发烫猛地惊醒。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他掌心里攥着的一把黑土。
阿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鬼使神差把土塞进嘴里——清甜的像他娘藏在瓦罐里的蜜饯! 他喉间那团堵了三年的腥气“咕噜”一声散了浑身轻快得能飘起来。
他赤脚下地抄起墙角的土块往墙上划土块过处“三焦排毒法”五个大字歪歪扭扭爬满土坯墙后面跟着的药材配比、推拿手法比他娘当年在他耳边念了百遍的还要清楚。
“私藏禁方!”天刚亮镇中医监的九名执事就踹开了阿九家的破门。
为首的张执事抽着鼻子满屋嗅“这味儿……是殷氏邪术!”他提着水火棍往阿九身上招呼阿九本能地往院外躲却撞进了一片软乎乎的泥墙里。
“什么东西?”张执事的水火棍戳进泥里泥墙突然活了似的涌上来裹住他的脚、他的手、他的脖子。
其余八名执事想跑可脚下的土像有吸力眨眼间全成了泥俑。
泥壳“咔嚓”裂开时每个泥俑掌心都刻着血一样红的字——“言不可禁”。
张执事瘫坐在地上盯着掌心的字直抖。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他带人砸了阿九家的药柜阿九娘护着半本医书被拖走时怀里掉出的那株断经草。
与此同时焚书台遗址的风里浮起了青草摩擦的轻响。
殷璃的风息掠过焦黑的台基当年被烧成灰烬的医书残页突然从土里钻出来——不是纸是断经草。
三千株断经草从殉道者的白骨间穿颅而上茎干缠着发白的肋骨竟拼成了一个个举着药盏的人形。
夜风拂过草叶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凑成一段熟悉的口诀:“医问万生不问尊卑;药济千苦不避生死……” 老监官李守则拄着拐杖路过时耳尖突然发烫。
他是当年焚书的监刑官亲手把殷璃的《万问本草》投进火里时书页烧出的焦味在他鼻腔里堵了十年。
此刻那焦味又涌上来可他脑中浮现的不是火焰而是被他烧毁的每一页内容——药图、方解、甚至殷璃批注在边角的小楷:“若见稚子发疹可用断经草露擦背。
” “我、我不是故意的……”李守则跪下来十指插进焦土里指甲缝渗出血也没知觉。
他挖着挖着指尖触到一截冰冷的骨茬——是具女尸的手骨掌心朝上指节微屈像在等谁递来药杵。
“咚——” 又一声心跳般的轻响从地底传来。
这一次乱葬岗的坟头开始渗出幽蓝的光南境的泥俑眼里浮起星子焚书台的断经草叶尖坠下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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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以医破局第242章 谁说死人不能开方来源 http://www.kjub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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